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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尚女装 2022年01月15日 17:24 225 adm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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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我前夫秦涅谋反失败那天,我正同新晋的太常寺卿苏崇调情。

苏崇是去岁的探花,自是一番仪表堂堂、温文倜傥,他的人是我亲自挑的,他如今的官位也是真金白银向我买的。

这么个孩子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,身居如今的位置,自也对我一番感恩戴德,一心一意要孝敬我,那恭谨顺从的模样挠得我心痒痒,我自也不用他再出银子,而是要他拿自己来偿还。

苏崇是个老实人,回去思考了一晚,听我安在他府上的探子说,苏崇当夜上吊的绳子已然断了五六根,而他是个能屈能伸的,要死要活折腾完,今儿个就把自己送到了我跟前。

他颇懂闺房之乐,此刻他逃我追,自玩得不亦乐乎,直到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,拽着他要往床边儿带时,他尚还在抗拒,试图扒拉开我的手,在我看来这更像是欲拒还迎。

我觉得这孩子有趣,正待吻上他那面颊时,窗边蓦地一声响,穿着一身甲胄的人从窗外跳下,那张脸好看得过分,美得雌雄莫辨,直将我身边的苏崇艳压下去。

只不过头发微乱,面上还沾了脏污,自是一番狼狈模样。

这并非凭空砸来的桃花,而是一朵彻底的烂桃花。

此刻烂桃花瞧见屋内这番景象,当即怒了,气势汹汹地朝我这边来,身上的凶悍劲儿足把我与苏崇吓得一激灵。

我还未有动作,身侧的苏崇偏生先跪下了,颤着声唤:“辰王殿下。”

烂桃花是辰王秦涅,当今圣上那没用的哥哥,亦是我的前夫。

此时秦涅自然听不得旁的,一双眼睛已是红了,抽出挂在腰上的佩剑就要朝苏崇砍去,边砍边骂:“闭嘴,赵洄的寝屋也是你这狐狸精能随便进的子寒休闲时尚女装?今天我就砍了你这小贱蹄子!”

秦涅向来是个蠢人,听风是风,见雨是雨,被人算计了也丝毫不知,凭着一股冲劲直往坑里跳。

而除我同秦涅外,朝中并无人知晓我们的关系,他此刻不仅透露了同我的 *** ,还愤懑之下要砍了苏崇。

我不能让秦涅这么作死下去,在混乱中拽过苏崇将他推出门去,还不忘扔下一句:“你既是我的好门生,自该知道什么话当说,什么话又不当说。”

苏崇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而身后剑锋陡至,砍在一侧门上,我也不怂,张口便骂道:“秦涅,你脑子被狗啃了么?穿着这一身来我这闹什么闹?真想拆了我相府不成?”

秦涅这会见苏崇走了,人偏还硬气着,他随即朝我吼道:“今夜我本欲起事,狗皇帝知我谋反偏暗伏于我,皇位没夺成,我被禁军追赶,只能来找你,谁知你还在这给我偷男人!”

我听他这般说,脑子木了木,一时没反应过来,只愣愣地看向他:“你谋反了?”

不及秦涅回答,我府中心腹敲门传了道急信,大概意思便是:秦涅举兵谋反,皇帝有所察觉,埋伏了人于宫道中,辰王自知不敌,连滚带爬地带着手下跑路,现在皇帝在满城抓他。

秦涅是蠢人,在长安这些年,手上本无多少筹码,靠着那几百私兵还想谋反。

我此刻将纸甩到秦涅脸上,道:“秦涅,我是把你交出去呢?还是直接把你宰了跟皇帝讨赏?”

他哆嗦了一下,浑没了方才气势,彻底蔫了,只摸着鼻子道:“好歹夫妻一场,你先容我躲上几日,我便不再追究你偷人之事。”

2

第二日,秦涅谋反一事已满朝皆知。

狗皇帝自是给秦涅下了通缉令,我之一个带节奏骂了秦涅,而群臣亦斥秦涅胆大妄为,是个彻底的叛臣贼子。

秦涅谋反未成,这下彻底从好好的王爷变成了过街老鼠。

我一腔愤恨无人可诉,只看着殿上始终埋头不吭一声的苏崇思考良久,到底绝了自己杀苏崇灭口的心思。

只是临下朝时,我让苏崇上了我的马车。

也未曾再招他,只同他又一番耳提面命,打着一番官腔,让他闭上他的嘴莫要多说一个字,不然我要了他小子的命。

苏崇实在是个耐吓的性子,此时蔫头耷脑地点了头,正欲下轿,不防一只纤手掀开轿帘,我只瞥见一双因含了怒意而水光盈盈的眸子。

来人一身烟紫色女裙,墨发松松绾了髻,面上一层薄纱,纱外皮肤若凝脂,如何看都是个美人。

并非我桃花债多,实在是秦涅太能折腾。

此时穿着女装招摇过市,谁都不会想到堂堂辰王扮成了女人。

我为了不让秦涅再因一时冲动将最后一张底牌说出去,未及他胡闹,拽过他胳膊就将他一把拽上了轿子,让他仰倒在我怀里,隔着面纱就俯身去堵他的嘴。

直将他亲得面红气喘才带着笑意问他:“想不想我?”

端的一番情意深长。

而后我才抬眸看着已然呆住的苏崇不轻不淡道:“没见识过男女通吃么?看什么看?”

苏崇没眼看,当即掀帘而出。

秦涅一脸愤恨地瞪我,要挣脱我起身去追,嘴中尚在骂:“你们孤男寡女待一处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,我今天就要去扒了那小子的皮。”

秦涅这人没脑子,醋味还甚大。

若不是尚有几分姿色,还曾同我有过一段夫妻缘分,我早把他弄死了。

“秦涅,我们和离了,如今我瞧着过往交情才顶了风险将你藏下,你若再如此不顾后果,被旁人发现身份,你自死你的,莫要牵连我!”官场沉浮数载,我说的话也带了威慑。

秦涅哆嗦了一下,不说话了,偏一双勾人的眸子小心翼翼瞧着我,讷讷道:“阿洄,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凶我。”

谁都知道,当今辰王长得甚美,身材高挑纤细,广袖翩然自有魏晋之风,墨发半束半散,神若秋水骨如玉,面容姣美,眉眼盈盈间瞧谁都自带深情。

若扮成个女人也是女人中的绝色。

只可惜是个蠢的。

虽没办法在朝堂上挥斥方遒,但豢养在笼子里也是只甚美的金丝雀。

我这人好色,秦涅如今走投无路,我收留他,不如就让他在府中好好伺候我。

因而此时我搂着他的腰身,也放软了语气道:“你乖一点,不惹出什么乱子来,我自会疼你。”

“那封和离书还算么?你还会在外面寻别的乐子么?”秦涅见杆儿就爬,得寸进尺道。

我没搭理他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他的头发,思来想去道:“我给你重新安排个身份,往后便莫要换回男装了,在我府中当个妾室甚好。”

3

秦涅并非之一次穿女装,甚至在我与他初识那会,我一直当他是个女人。

说来我同秦涅本为孽缘。

当年先帝只有两位皇子,二皇子秦玄并不受宠,但头脑聪明、手段阴狠,是个彻底的野心家,而大皇子秦涅是自幼被宠大的,吃不得苦,更没什么脑子。

因而就算先帝本属意让秦涅登位,可秦涅这个草包自是斗不过秦玄的。

先帝崩逝那日,秦玄带兵闯入禁宫之中,改了遗诏称帝,亦将秦涅分封到千里万里之外的苦寒之地,欲杀秦涅而后快。

而我父亦曾是当朝太师,旧年曾斥秦涅一介竖子,不堪大任,继而暗中襄助秦玄夺位,但秦玄登上帝位后,不留情面地给我爹安上一个罪名,将他处死了。

我十四岁那年,我爹嫌都城污糟,早早将我送往我叔父沧州刺史处。

我十七岁闻得我父死讯,当即女扮男装、改名换姓参加科考,一心要扳倒狗皇帝为我父报仇。

我这么一个穷苦儒生,自然是过了一段风餐露宿的苦日子。

我托叔父造了假的户籍,亦将籍贯改成了邺城,我便是于邺城参加府试时遇到了秦涅的。

彼时他形容狼狈,为躲避追杀早早扮成了女人模样,着白裙,头上绾了髻,鬓发散乱,逃个命,还不忘上妆。

兴许因为他头次扮女人,还不甚会上妆,两弯眉毛被他画得甚粗,面颊各点了一坨红,唇上唇脂亦涂得不甚齐整,我远远瞧着那张脸混似一只熟透的烂桃。

只有走近才窥得他浓妆下的面容自是绝艳。

女人一向不会为难女人,我便也顺道将他给捡了,救了他一命。

秦涅声音本就清越,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也分辨不出男女,他说他本是落难孤女,有地痞在他家人死后想要强占于他,只能狼狈逃命。

彼时我顺势加了一句:“所以姑娘刻意扮丑就为了躲那些地痞么?”

秦涅这人平生最在乎他的容貌,听得我的话,面容僵了僵,慌忙跑去铜镜前瞧他的脸,再之后那声刺耳尖叫我至今都甚是难忘。

及至后来我教他打扮梳妆,亦才窥得这张脸是何等人间绝色,以至于我随身带着她时亦让她戴上帷帽,不让旁人窥得他的容色。

我孤身一人本欲入长安报仇,自不会让一位美人陪我受罪,我后来给了他银钱让他离开,他期期艾艾在我面前哭得凄惨,他不愿走,知道我欲行往长安后也一心一意要随我一处。

我便勉为其难收留了他,姑娘以前定是富贵人家的,娇养得很,受不得苦,然我这人顾忌他是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姑娘,平日甚疼他,亦对他极有耐心。

年轻未涉官场的书生与红袖添香的绝色佳人,当时说出来也不妨是一场佳话,若我能将男女辨清便也无后来那么多事了。

我为隐藏我女人身份,打了三年地铺,他亦心安理得占着床睡了三年,三年浮沉,我同他一路风雨相携,府试、院试,直至乡试都是他陪我走过的。

途中亦不乏艰难险阻,只因他长得甚美,后来情生意动亦是常理,我不介意他女子身份,他亦不嫌弃我是个落魄书生,当真买了红烛喜帕,提了两壶酒拜了天地。

只不过徒有夫妻之名,我怜惜他,自然不会让他知道他的丈夫与他同为女子。

婚后我依旧避嫌,他还觉得我一心功名无心生娃,甚是包容我,我也一直觉得他单纯到以为夫妻之间躺一张床纯睡觉就可以生孩子。

殊不知他早看清我女子之身,被蒙在鼓里的始终是我一人。

直至我最后要进殿试,终究良心发现,在 *** 一夜后,不欲再将他带到长安拖累于他,生怕一着不慎他被我牵连丢了性命,连夜写了封休书与他,不留一言弃他而去。

同年,我高中状元,正是风光无限之时。

而那位据说失踪数年的辰王殿下亦回了长安,于殿中大哭,抹泪抽噎说自从被发配邺城后,一直被人追杀,躲了整整四年才重新回至长安。

世人都知秦涅是个蠢材,然而他这番不顾后果反倒救了他一条性命。

众臣都知当今皇帝想除去秦涅,他这一闹也将一切放至台面,秦玄不仅要装模作样帮他调查刺客,还不能让他死在长安城中,毕竟秦涅一死,凶手是谁自不言而喻。

秦玄登基后尚顾及自己的声名,知道秦涅这脑子作不成什么妖,便将他留在长安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,安心让他当个闲散王爷。

彼时秦涅抹泪抬头谢恩时,我亦彻底看清了他的模样。

我们目光相撞,一触即发,我咬牙切齿,而秦涅表情亦愈发委屈。

我当时自不欲相信,于是重逢当夜,我们半推半就间便也睡了,一番缠绵过后,我到底承认了我那娇娇娘子竟成了我的死鬼夫君。

女人可以怜惜女人,却不必怜惜男人,我睡完就毫不客气地把他踹了。

后来朝中沉浮整十载,他不止一次想与我重修旧好,都被我面无表情地赶了出去,我平步青云成了当朝丞相,而他还是那个无用的王爷。

倒也各未嫁娶,相安无事。

4

秦涅旧年在我身边一直用的是“韩未若”这个名字。

也不过因为他母族姓韩,而初见我时亦是一个雪天,他当年见我自纷扬雪中走来,未若柳絮因风起,自是对我起了歪心思,早在当年便暗中许了心意。

我自觉秦涅并非断袖,不听他随口胡诌,也猜测秦涅初遇时便猜得我女子之身,不然不会迫我娶他。

因而秦涅生生玩了我四年之久。

说秦涅聪明,他手中无权,靠当年他父亲留给他的数百兵士就想举兵谋反,说他是蠢人,他偏还在我身边四年之久都未曾让我发现他的身份。

后来我也无谓去想,毕竟一个公认的蠢人那么多年将自己身份瞒得那般好,无非是因为怕死。

如今我同他年逾三十,半辈子倏忽已过。

我又让他扮成韩未若,对外称他是我贫困之时所纳的妾室。

而秦涅虽不满我给他安上妾室的名分,也只能咽下这口气,成日与我蜜里调油,扮作一番骄横的模样,谁都不知当今辰王最擅长的是扮女人,自也在皇帝的搜查之下瞒了过去。

只不过啊,他实在是个胡闹的性子,知道犯了事,偏还不肯安分,游湖踏青、赌博听戏,该他沾的他从未曾少上半分。

我管不住他,便也随他折腾,若当真不慎被抓了去,那也是他自己在作死。

虽说如此,我还是派了人远远跟在他身后防止他做什么出格之事。

他这人硬是要将滥俗装成风雅,包了只晃悠悠的小船,要游到湖心看景。

只不过那湖上富家子弟甚多,强抢民妇的公子哥自也不少,见这么一个轻纱遮面、摇着团扇的美人,自也垂涎。

于画舫上先是出言调戏,见秦涅不理会,便使唤家奴将撑船的船夫踹下河,要强行把秦涅拉上画舫。

秦涅这会才知道怕,拉扯间偏溅起一身水花,乱了衣裙,那面轻纱也随之飘落,幸而夜色与浓妆都将秦涅的真面目尽数遮了去,这才不至于被旁人认出身份。

我的护卫亦在此刻出手,将那些富家子弟尽数抓了,让他们齐刷刷在河边蹲成一排,拿出相府的令牌一阵威吓,将他们揍了一顿赶走了。

徒留秦涅一个人湿漉漉地于船上瑟瑟发抖。

是我提醒过他们,若秦涅遭了委屈,将危险驱走,而后莫要管他,得让他自个吃些苦头长长记性。

当我去接他时,已近午夜,船夫被踹下河自顾着游走逃命去了,周遭无人救他。

他身上那件绯色裙摆已尽湿,将自己缩在小船一角颤颤儿抱着自己,映着舟上那幽幽三盏灯火,还不忘用袖子不停地抹着眼角,应当哭得甚是伤心。

辰王秦涅活了近三十岁,只扮了四年女人,却将女人习气学了个十成十,万不该当他的王爷,该送去戏园里做一个粉墨浓艳的小旦。

直至他注意到了我,那声哭腔终于溢了出来,凄烈得像半夜惨嚎的女鬼。

我命手下跳入湖中爬上了船,将船划至岸边,而后向他伸出了手。

他匆忙提裙起身将手递给我,一步跨进我的怀里。

兴许我对美人总是心软,初觉得他身上冰凉刺骨,之一反应倒是怕他自此落下病根。

而后也觉得秦涅作死,便狠狠掐着他的下巴踮脚吻了上去,我带了滔天怒意,狠狠撬开他的唇齿,胡乱啃咬着,直至舌尖尝出一丝腥味才堪堪罢休。

他那本就涂了唇脂的唇被我吻得愈发艳,而他似也被这一吻抚慰到,本向下撇着的嘴角微微扬起,只那双眸子还隔雾含泪。

我仍气不过,又死命掐了把他的胳膊:“下次你还敢这般胡来,我就不是来捡你的人,是替你收尸了,你想要什么样的棺材我带你去棺材铺挑一个,夫妻一场,我自当满足你。”

他似也被我吓唬怕了,哆嗦一下头也顺势垂在我肩上,死死箍着我不愿动弹。

他那天央着我背他回去,人才将将趴在我背上,手便也顺势伸进我衣领中去暖他的手,浑不知“怜香惜玉”这四个字作何写法。

我本欲骂他,而他的唇紧贴着我耳畔,却是蓦然出了声,他说:“阿洄,我从来都知,你这人最是心软,如何都舍不得我遭罪的。”

他说得信誓旦旦,我则恨不得将他从背上给甩下来。

到底气不过回嘴道:“你别自作多情,我这人讲情义,念着旧年情分捞你一把,你再作下去,管你入刀山下火海,你的死活我不必在乎一分。”

“你骗人,”他又勒得我紧了紧,轻声道,“当年你赶了我多少次,最后不仅腆着脸哄我回去,还不管不顾跟我成了婚,你就是喜欢我。”

我便也叹息一声:“谁让我旧年眼瞎,将你当成弱不禁风的女人呢?”

“别犟嘴,我才不听你胡言。”他低笑,却是倏忽恢复了男声,唇齿摩挲了一番我的耳畔,酥得人心间发疼。

我也当真沉默了下来,兀自背着他回去,也蓦然想起一些旧事来。

当年我身负仇恨,年纪轻,还尚未经事,而秦涅又是个甚能折腾的废物。

我收留他,也曾让他帮 *** 些活。他呢,洗衣将衣物洗得彻底染了色,做饭不止一次烧坏厨房,整理房屋自也将瓷器砸得满地皆碎。

每每做错事,他也知委屈,睁着一双美眸直愣愣看着我,我便也没了脾气。

我脑抽,觉得他甚像我幼时的一位故交,也是位惹人疼爱的娇娇姑娘,后来便当真将他当祖宗似地供了起来。

我孤寂甚久,养了他一段时日,也觉得这姑娘合该娇养,自是认栽,觉得养活一个美人不是难事,再次试图赶他不成后便也将他留了下来。

秦涅当姑娘时就不是个安分的,今儿个戴面纱去乐坊同乐娘学琵琶,明儿个又去绣庄学绣花。

然而学了数月一无所成,独在学会上妆后,面上的妆一日复一日地浓了起来,胭脂铺子里的胭脂水粉更是能被他玩出花来,还因那铺中鹦鹉骂他花痴足足在铺中同一只鸟怼了半个时辰。

他出门不爱带伞,晚上必会迷路,气性还愣大。

我那会并不觉得有什么,只觉得他这般的美人就该如此,作天作地如何都该有人去宠着。

说来也是我初时被美色惑了心。

我一直以为秦涅是需要被我护着的。

如是三年也这般过来了,除了她被我养得愈发娇气较真外,倒也相安无事。

他一日兴起,央我陪他爬山看落日,行至一半又觉得累,囔囔着要回去,我也疼他,一向由得他折腾,只不过回程时恰遇山匪拦路。

两把刀直晃晃对着我们,自是要劫个财色再灭口,当时我成日穿着男装,他们自然想杀我的人、劫我的财,顺带觊觎秦涅的美色。

我下意识想把秦涅挡在身后同那数个山匪周旋,只不过他们未及我说话便动了刀子。

秦涅装柔弱扮可怜那么久偏这次硬气得很,挡在我身前将那些刀锋硬生生挡了,刀势被迫逼停,对面山匪偏还调笑着言:“小娘子有胆色,知道护着自家男人。”

秦涅一向是张扬的,此刻自是一番横眉怒目,不及我出言他倒叉腰吼道:“动我男人信不信我同你们拼命?”

秦涅不要命的架势是真的,眼里的狠劲也不假,足以让人心生战栗。

而他骂完气也撒了,才拢了拢鬓发幽幽道:“放了她,我与你们走,若有谁还想伤她,我大可与你们拼个两败俱伤,谁又怕过谁?”

我知道一个姑娘家跟他们走意味着什么,自不可能答应。

在我发怒斥他之时,往常弱不禁风之人偏硬了心肠,硬拖着我绑在树边,顺带掏出我身上所有的银两扔给山匪,而后,不看我一眼便同他们离开了。

当时我只觉心慌,手竭力够着一块坚石硬将身上的绳索给磨断了,当即起身去寻他。

彼时月影高悬,山间空寂得很,我寻着重重山道向前走,终究在瞧见他时停下脚步。

我始终记得他那日穿了身深碧色的裙子,上面零零落落绣了银白色的琼花,幽幽月光往他身上一照,碧色长裙溅了血,裙摆上的琼花亦被染成了红色,星星点点总让人想到雪地开得正盛的红梅。

我自是一番心颤,而他当时也甚狼狈,还想着将手上的血迹往身后藏。

他在片刻愣怔之后,面上也泛起几分委屈。

而我当时什么都顾不得,只忍着眼中湿意恶狠狠道:“我用得着你来护我么?逞什么能?真当自己有九条命吗?知不知道你若出了事我……”

最后的话我没能说下去,他却俯身吻住了我。

美人连吻都是香的。唇舌软如那春江水,差些让我活活溺死在里面。

而他轻轻环住我,声音因害怕带了轻颤:“没事了,我把他们都杀了。”

我并不知一个姑娘家要有怎样的胆识与勇气才能杀了两个山匪,只知道他的害怕与恐惧并不比我少。

只因心有畏惧,故而生死面前人人皆要低上一等。

我颤声问他为何要救我,他轻笑出声,低头蹭了蹭我的额:“阿洄,我父母皆亡故,亲人亦离散,只有你还肯要我,我怎么忍心让你身陷险境?”

那时候我蓦然发现,他似乎只剩我了,而他也理应很爱我,爱到生死关头连命都可以不去在乎。

我一直当他是个姑娘,亦知我自己也是个女子,但我依旧陷进他那双如水如月的眸子里,已浑然分不清今夕何夕了。

那晚,荒郊野岭,残月枯鸦作证,我执着秦涅的手扬言要娶他,待他好一辈子。

后来当年誓言偏被我嚼碎嚼烂吞进肚子里,我的确因功名利禄弃了他,可他却也骗了我。

说来谁也不欠谁。

5

秦玄这人惯会制衡,手段亦甚是高明,看似是个当皇帝的料,可人却太狠,不喜为旁人留有余地。

既能杀了一心待他的臣子,亦能在百姓的生死与扩充国土之间选择后者。

他这皇帝做得甚是不称职,未曾将世间生民的性命当一回事,亦寒了众臣之心,因而登基这些年,朝野上下的确是有怨言的。

我花了三年才得以被他重用,又花三年拜相,剩下四年则汲汲营营背着秦玄培植我自己的党羽。

秦玄不是不曾打压过我的势力,也曾提拔过朝中旧臣欲同我分庭抗礼。

只不过我那死对头前不久才将将被我扳倒,皇帝又是个心狠的,自然将他一家都送上了刑场。

正待秦玄欲动手打压我时,秦涅却谋反了。

秦玄向来厌恶自己这个哥哥,秦涅赖在都城十年之久,秦玄恨不得杀之后快,奈何一直未能寻到秦涅错处。

如今秦涅一谋反,自也给了秦玄除他的机会。

秦涅一向不知朝堂事,我曾问过他为何选在此时谋反,他也只委屈道:“自因你这负心薄情的女人。当年我一心侍奉于你,可你偏爱权势大过于我,如今你既已抛下我十年之久,我自按捺不住,只想将帝位争来以权势逼你回心转意。”

这种事也只有秦涅做得出来。可他却也无意间给了我在秦玄手上一丝喘息的余地。

此时我手握相权,朝中党羽门生遍布,府外亦培植暗卫无数,若想同秦玄叫板,真将他从皇位踹下去,却还差那骠骑将军宋颐手里的兵权。

所有人都知宋颐对当今圣上不满,他奉命在前线征战,而皇帝亦向来只顾兼并别国,偏不管自家百姓的死活。

一年前滁州大旱,秦玄一心打仗,不听旁人之言将救灾的粮食全都充作了军饷,命宋颐出征。

宋颐偏也做得绝,抗了皇命,亲自将军饷送往滁州。

秦玄怒极将宋颐召回,而他亦拖了大半年才带着他的士兵回到都城。

其中威胁之意甚为明显,在所有人都以为宋颐要反的时候,秦玄终究退了一步,将此事轻拿轻放。

而宋颐这人刀子不动到他头上他自也不会反,凭那点威势在都城横行得很,偏秦玄几次算计欲夺他兵权都被宋颐给揭过。

世人都看得出来,宋颐不把秦玄当一回事儿,而我只需要怂恿宋颐与我一同谋反,到时候秦玄手上的筹码自也用尽,只能乖乖从皇位上滚下来。

于是我私下设宴宴请了那宋颐宋将军。

宋颐是个武将,自不懂文臣的弯弯绕绕,他这人直得很,不给旁人任何面子。

我几次欲同宋颐扯到正事,他偏只看堂中歌舞,还不时欲同我拼酒,几次推杯换盏下来,硬将我灌得头昏脑胀。

我知这酒不能再喝,连忙摆手推拒,可他却又将酒碗递到了我唇边。

就在这时,秦涅不知从哪冒了出来

他今日一身紫裙,哪怕一半面容被薄纱遮住,袅袅婷婷走来自有一番风韵,只是此刻那双媚态横生的眸子偏盛了怒意,娇横鲜活的模样更直把那堂中舞娘给比了下去。

他上来就一把将酒碗夺来推至远处,毫不客气地逮着宋颐便骂:“我家相爷不过一介文弱书生,你这粗人给他灌什么酒?”

秦涅总喜坏我好事。

我正想让秦涅哪凉快哪待着,偏宋颐这厮似乎就喜欢此等性烈的,不劝我喝酒了,一把隔着面纱捏住秦涅的下巴道:“相府中何时出了此等美人?”

“她是我府中的妾室,性子虽泼辣了些,却全无坏心,宋将军心善,莫要为难她。”我只能同宋颐陪笑。

却不想宋颐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,而秦涅混不会看脸色,此时下巴当是被捏疼了,泛出一抹泪花,一把打开宋颐的手,就朝我扑了来,搂着我脖子喊疼。

秦涅似乎演上了瘾,我正想将他哄回去,他偏还一 *** 在我身边坐下了,而对面的宋颐盯着秦涅良久,却蓦然笑开。

他说:“赵相不就是想借我的兵行谋反之事么?我也觉得那皇帝膈应得很,想将他从帝位上拽下去。”

不想宋颐在此时直直开门见山,我被他这一说便也正了眸色:“这天下本就缺一位圣君,将君也知当今天子不仁,可愿借兵助我成事?”

宋颐不客气地指着秦涅道:“将这妾室送与我,一切便也成了。”

我万没有想到宋颐会同我讨要秦涅,而秦涅也怒了,狠狠瞪回去,张口作势要骂,我知他开口定不会吐出人言,立马堵住了他的嘴。

除了秦涅含糊不清的呜咽声,周遭一片寂静。

宋颐颇玩味地看着我。

而我亦知,当年既已抛下过秦涅一回,他这人心思不比男人,千回百转弯弯绕绕,我若再弃他一次,还不知他该如何伤心。

我便在此刻心软了,同宋颐道:“宋将军有所不知,我这位妾室啊,同我相识于微末,陪我相携走过一些年,我甚是欢喜于他,而后我同他又因意外生离,如今再寻回他,我定不会轻易将他舍下的。”

我这话真心,并不作假,秦涅此时安静了,只直愣愣看向我,而宋颐也是明理人,似觉无趣,倒也未再为难,只问道:“赵相此次谋反想拥立谁为皇帝?”

“辰王秦涅。”我看着宋颐回答得毫不犹豫。

宋颐笑了,应得却颇痛快:“这么个软柿子啊,挺好拿捏,那便立他吧。”

6

那夜我送走了宋颐,带着一身醉意回房时,秦涅已然卸了妆,正撑着下巴笑盈盈看着我。

他此时似也无谓再扮成姑娘家,墨发散开,只穿了件轻薄里衣,见着我还不忘当着我面扯开了领口,露出一大片白皙锁骨,眼角带媚,一副任我采撷的模样。

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,而他却是凑近一把抱住了我。

缎子似的发也因此垂落在我手背上,而他也未有旁的动作,只低头轻轻蹭了蹭我的面颊,他说:“阿洄,你还喜欢我么?”

我不语,只是觉得他愈发胆大了。

这些日子发乎情止于礼,也不知究竟是惩治我自己还是惩治他,深夜同处一室时我却也没碰过他一下。

然他是个缠人性子,近来偏不忘日日勾引我,空撩一身火,两个人都不好过。

彼时我饮酒饮得脑子糊涂,见他欲同我调情,毫不犹豫赏了他一个脑瓜崩,示意他松手:“我累了,要睡了。”

今儿个的秦涅偏比往日还要缠人些,被我打了也不愿动上一下,似乎非要将一切纠结个明白,他问:“你明知我是个废物,为何还要拥立我做皇帝?”

这会他倒有了几分自知之明和聪明劲儿。

“废物好拿捏,而你这般的废物又甚是喜欢我,若事成,往后这朝野上下还不是只有我一人能做主?”我毫不犹豫道。

秦涅自是听不进,他只看着我倏忽间笑了,笃定道:“这么些年,你于朝中汲汲营营是为报父仇,不愿与我私交是想与我撇清关系,怕往后落败牵连于我。

你知你所行之路有万千险阻,稍有不慎便会死无全尸,所以你与我和离,也从不肯承认欢喜于我,如今你的大仇将报,却又一心要让我去做这皇帝。

“你从来都不曾变心,甚至这些年所做一切,都有在为我筹谋,是么?”

秦涅笃定了我爱他。

情爱之于我俩其实也并不是多羞于从口中说出的。

我始终不承认喜欢,有很大原因是我依旧有怨于他。

先不论我是女子之身,任哪个正常人发现自己明媒正娶的娘子竟是男人,都会有怨气。

“这些年架在你脖子上的刀将悬未悬,你全然不顾,满脑子只知风花雪月,若不是我一直兜着你,你早就把自己作死了。

“我实是对你也有那么一二分私心,我在,自不会让你被这些牛鬼蛇神给吃了,可要是我死了你又该怎么办?”

我这人做官做久了,往日都喜带着张假面与人相交,话中自也是掺了七八分的假。然我今日也的确不清醒,只在他质问我时将我心中所有的恐惧尽数说了出来。

秦涅总在纠结我喜不喜欢他,哪怕在我同他和离后。我为官这些年里,他亦总想办法寻找一切与我见面的机会。

我自是用尽一切办法试图断绝他的心思,可他这人浑似投错了胎,哪怕早已恢复男子之身,但凡被我说上一句重话,他总试图用眼泪将我给淹死。

因而整十年,我因畏惧他的眼泪也顶多说些负心薄幸的凉薄话,却也没有狠心同他断绝过一分。

说来,终归还是我心疼他,心疼到就连他的后路都想着为他铺好,让他往后再不受旁人所欺。

而秦涅听得我的言语,倏忽间倒也沉默了一瞬,他窥了一眼天边零落的星子,眸子映着那明灭亮色,徒然生出那么一丝落寞来。

他伸手解开我的发髻,随着一头墨发逶迤,他继而用指尖轻点了桌上的胭脂,轻抹在我的唇上,面上神色也柔和得很:“阿洄,可我对你也有私心。”

他没说他的私心是什么,只轻轻推了我一把,带着我整个人仰倒在床榻上。

彼时他整个人覆在我的身上,烛光透过轻纱幽幽映在他的脸上,而他眉眼依稀温柔,温凉指节摩挲过我的面颊,开口声音隐隐含笑。

他说:“总归是我不对,扮成一个女子理所当然地被你偏宠四年,你待我好,将这世间一切珍贵之物都捧在我眼前,就连那嫁娶之事都是你先于我去说的,说来是我不占理。

阿洄,你的家仇我不会插手,更不会去干涉分毫,我只想待你大仇得偿时,让我来娶你,与你这世间无二的荣宠,你不会死,这世上哪怕是秦玄也不能伤你半分。”

我恍然也想起,秦涅分明是个自幼娇养的皇子,被人追杀时尚还知狼狈逃命,平日杀只鸡都不敢,手上连人命兴许都未曾犯过,可他当年也曾为我不顾性命杀过山匪的。

这么多年,我为护他不欲与他亲近,他也当真恪守礼节未曾逾越半分。

唯一一次是长安再逢时我凭空招惹的他。

秦涅这人啊,漂亮话说得一套又一套,我却总还是信他的。

我起了调笑他的心思,轻轻勾着他的下巴道:“秦涅,你当年争个帝位都没能争过秦玄,你现在给我逞什么能?”

“自是我让的他。”秦涅这会还不肯承认自己无用。

他继而将头埋在我的颈边,闷声道:“当年我若争气些,让秦玄收了他的心思,我去做这皇帝,你爹不会死,你也不用去扮成男人在这污糟朝堂周旋。你爹宠你,你也自不必如现在这般,成了个老姑娘,也只剩我要你了。”

说来也是我爹看人不淑,非觉得帝王只有心狠之人才能去做,可那帝位孤寒,他当年若让一个仁慈的傻子去做这帝王,也未必就会将这江山治理得多遭。

我想,秦涅应当比秦玄更适合去做皇帝。

7

秦玄是在这月月初受了风寒的。

起初只是咳嗽,后来这病逐渐有加重的架势,遂也罢了几天朝。

宫中防守自是严密,而秦玄又不知为何对失踪多日的秦涅异常执着,他派了人手四处去寻秦涅的踪迹,据我安插在宫中的探子说,自从秦涅谋反后,秦玄自是一夜未得安眠。

秦玄多疑,可他对秦涅的惊惧亦超过了我原本的预料。

我曾问过秦涅这惊惧的源头究竟为何,他偏也愣了愣,似乎未想到我问的竟是这个,化着浓妆的脸上偏也瞧不出旁的情绪,只是摇着他的团扇同我道:

“同为皇子时,我仗着先帝宠爱,将他堵在暗巷揍了一顿,揍没了他半条命,让他有了怕心,记恨我到现在。”

我自是不会听秦涅胡言。

那段日子我忙于起事,试图将人心与军器全都计算周全,自无暇去顾及秦涅。

我计划上元起事,起事前一日,秦涅换上了一身男装来同我告别。

我自是当他疯了,偏在这时亦有人来报,那新上任的太常寺卿苏崇正从宫中领了兵来相府寻人。

我千防万防也终究未曾想到苏崇。

只有他曾窥见谋反失败的秦涅进了我的屋中,因而秦玄将捉拿秦涅的差事交与他时,他即刻便要来我处寻秦涅。

秦涅似乎早有准备,自是一番风轻云淡,清隽眉眼朝我看来时全无惧意,反倒含了笑,他说:“阿洄,只差一步而已,这盘棋不能毁在我的手上。”

“秦玄要杀你!”我蓦地揪住他的领子朝他低吼道。

“你明日起事,秦玄全然不知,此时依旧将所有心思都花在寻我上,他对我有畏惧之心,若不除我,他日夜都不得安眠。所以啊,我此时离开,同你彻底撇清关系,待我被抓后你趁秦玄松懈之时举兵谋反,秦玄定然无还击之力。”秦涅偏在此时将一切说得头头是道。

我恍然间发觉,秦涅这人啊装蠢装了这些年,其实比我所想的还要聪明。

他初时是因我在朝中风头正盛,秦玄本欲对我下手,他为了分散秦玄的注意,让秦玄无暇顾及于我,才假意谋反。

如今更是算计好了自己被抓的时间,以身为饵,让秦玄以为除去心腹大患,从而让我有可乘之机。

“你心知秦玄多疑,我此次起事尚存风险,苏崇也应当是你的人,所以你才能毫不避讳地让他知道我们二人的关系,亦让他在此时来抓你回去。”

我死死抓着他的一截衣袖,直至最后才低声问:“可你又可曾想过,你若死了,我当如何?”

秦涅笑意愈深,倏忽间抱住我,柔声道:“这世上能坐上帝位的并不止我一人,而你忍辱十数年,不该为我停滞住脚步。”

十年前,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,我当她是我此生唯一的软肋,遂在我更爱她之时休书一封弃她而去。

我犹记得她当时未曾有一句挽留,只是在妆台边一遍遍梳着发,捏着箅子的手隐隐发白,却固执地没有回头。

她背过身同我说:“阿洄,你莫要觉得对不起我,我若想你留下,自有千百种法子纠缠于你让你心软,可我亦知你此生尚有未竟之事,我不该阻你。”

在秦涅还是韩未若时,他小气、自私、嫉妒心还甚强,被我惯得一身坏脾气,可他此生唯一一次放手却也只是为了成全我。

如今更不惜用他自己的性命为饵助我事成。

这世间当不会再有这般的傻子了。

8

秦涅是在离开相府后被苏崇的人发现、押入宫中的。

彼时秦玄自以为的心腹大患被抓,一时失了警惕,未曾加固宫门守卫。

秦玄厌恶秦涅,在确定被抓的是秦涅后当即要下令将秦涅活活绞死在大殿之中。

当宋颐的兵马强闯入宫禁后,我再顾不得旁的,带兵一路行至主殿,一刀便斩断了勒着秦涅脖子的绸缎。

他细瓷般的脖颈上偏留下一道极深的勒痕,秦涅仰倒在我怀里,呼吸微弱。

我怒极恨极,自狠狠看向了不远处的秦玄,他此时坐于上首已然被控制,被数把刀剑指着,已然是穷途末路。

只待逼他写下退位诏书,明日群臣上朝再就势宣布秦涅即位的消息,他这条命便也不必留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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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玄怕是如何都未曾想过我会谋反。

十年朝堂为官,一路升至丞相,他一直觉得我只是贪权而已,绝没有胆量去行谋反之事。

然我的确反了,我不仅谋反,我还要让秦涅去做这皇帝。

此时事成,我自不避讳同秦玄道出我的身份,我本为赵太师的独女,赵溯。

旧年名动长安的才女,正正经经入过太学,写的文章自也不差,尚未及笄,提亲之人早踏破了门槛,我爹当年并不想我牵扯进朝堂之中,遂在我十三岁那年便送我离京。

于是倏忽十七年过去,如今世上已无赵溯,却只剩妄图弑帝的乱臣赵洄。

哪怕此时大局已定,我亦想让秦玄死个明白。

秦玄自是惊怒,哪怕到了如今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,反倒对着我怀里的秦涅冷笑道:“秦涅,你莫要在这同我装死!

父皇死前生怕你被我压制,予你兵权早早给你安排了后路,你哪是蠢啊,若真有争帝之心你定不会容我碰得诏书半分,就算当年我登基,你亦有能力将皇位给夺回来。

你亲口承认要将这帝位让与我,如今你凭什么还要后悔?”

秦玄忌惮秦涅一直都是有理由的。

然而我将秦涅当成傻子,秦涅却也将我蒙在了鼓里。

秦涅的气儿终于喘匀了,他捂着脖子缓缓站了起来,缓声说:“秦玄,你自幼便有野心,也因此从来都不愤不平于我为何能得先帝青眼,成为一国储君。你为夺权争利不择手段,我后来索性容你起事,将这帝位让与你,我本以为你能将这江山治理好,可是你做错了。

你不顾百姓性命,不念忠臣之心,从来都只顾一己私欲,真让你占着这帝位,你觉得你又能稳坐其上多久?这皇位我既能与你,如今自也能收回来。”

秦涅一口气说完,而秦玄羞愤之下几步上前欲对秦涅动手,却被身旁士兵用武器蓦地拦住,他终究颓然跌落于地,蓦然瞧向了我:

“当年我欲拉拢你父亲,曾向你提过亲,欲与正妃之位迎娶你,可你父亲是个倔驴,我若想娶你便不能涉权亦不能争储,更要我去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,我自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轻易放下这帝位。

可秦涅不知,在知道我向你求亲后不顾他身为皇子的体统,硬生生将我堵在巷中打断了我三根肋骨。我自是恨他,同样也恨你父亲顽固,他若让我娶了你,往后我定也会顾及旧日情分饶了他的命,如今落得这些下场尽是他活该。”

困兽犹斗,如今我官场浸淫多年,自不会为秦玄几句话就轻易分去心神,然而有些过往我从来都不知,直至如今才窥得其中一角。

秦涅在年少之时,虽算不上惊世之才,但他这人一向守成,在我父亲旧年为其师之时,也曾听说他君子之道、四书五经从未曾落下半分,亦没有半分懈怠。

无功无过,不争不抢,性子更平得如一湖静水,相比事事都要争上他一头的秦玄,秦涅在这波谲云诡的长安自是经不起半分波澜。

以至于后来他变成一个蠢材也并无人能察觉出半分异常。

而我爹不欲让我涉及皇储之争,亦不可能让我踏入宫门半步,他一直觉得女子不该成为皇权争斗的牺牲品,因而我将来的夫君自不可能与皇家有所牵扯。

若当年除了秦玄,想娶我之人还有秦涅呢?

他在我未知他时便心仪于我,只因秦玄对我起了歪心便不顾储君威仪对他出手。

后来他偏又彻底藏拙,让众臣以为他是个不堪大用的皇子,亦让秦玄登位显得更理所当然。

只因我爹不想让我的姻缘沾上权斗,他后来当真弃了帝位,只为做一个风流富贵的闲王以求娶于我。

分明有即位的能力却甘愿去做众人眼里不堪大用的蠢材。

秦涅却不再让秦玄说下去了,他只命人将秦玄给拖下去软禁,自始至终不敢再看上我一眼。

直至殿中只剩我与他二人。

秦涅往日做了错事便是如此,只会低头垂眸看着脚下三寸之地,嘴角微微下弯,不及我斥他眼里便会含了层水雾,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往往我见他这般,心底那些怨气便总消了大半。

我于是伸手牵过他的手,并未问年少那些零碎过往,只问他:“那日宋颐同我求你并非是瞧上你的美貌,而是因为你才是他真正效忠之人?”

“他只效忠于先帝,先帝当年见我无心争位,便将他留给我,全作我保命的唯一一个筹码,我若是有需要用他的一日,春和江上着红衫,船至湖心再点上三盏灯,他便知我有心夺位,会将兵借与我。”秦涅低声道。

因而那夜他前去游湖只是为了助我酬兵,还遭人调戏,被我扔在那受了满腹委屈。

我遂又问:“苏崇为何成了你的人?”

秦涅听我提及苏崇,反倒先我一步恼了:“我旧年曾救过苏崇一命,他同你一样,是罪臣之后,被秦玄迫害,家破人亡。

我担忧你往后于朝中难行,便想暗中推波助澜,让他成为你的心腹,襄助于你,谁知你瞧他年轻,对他起了旁的心思!”

他这人说风就是雨,不及我寻他算旧账他反生了质问我的意思。

我到底在他愈发纠结于此时蓦地出声:“你是不是在我还未识得你时便倾心于我了?”

他蓦地梗住了,像个傻子般杵在那,良久才用那细若蚊蝇的声音道:“很早之前便喜欢上了,只是你不必知道。”

9

旧年我也曾于长安太学读过几年书。

只不过当时男学女学隔墙而设自是分了两处。

我不止一次说过秦涅此人投错了胎,这话也着实不假。

他自幼嫌男子污糟,人又喜静,日日便爬墙到女学处温书。

当时年岁不大,他日日穿着太学子弟的白衫,头发松松散散扎在脑后,面容姣好却不施粉黛,也已然窥得日后绝色的影子。

任谁看都会觉得当时的秦涅是个女孩。

早在我与他年少之时,他便知用女子之身勾引我。

我当他是哪家娇养的贵女,亦见他长得甚好,难免经不起诱惑便同他待在一处。

有时候请他吃上几块糕点,或见春日花开正好便摘一朵插在他鬓边,也会偷偷往他怀里塞上几本姑娘家喜爱的时兴话本。

秦涅幼时甚安静,远无日后聒噪,一来二去,他这么个皇子偏没什么赠与我的,便依我之言选一个寂静地儿给我读那些个情爱话本。

我自幼眼瞎,那会就当他是个女子,自也说了不少糊涂话。

我偏如话本中的男子般同他笑言“娘子甚美”,出言唤他“卿卿”,有时候亦言我若是个男子,遇着他这般貌美的姑娘定然将他娶回家严严实实藏起来。

那会年纪尚小,我又当他是女子,说的话自然当不得真。

我与他作伴数月后便离了太学,我那死鬼爹怕我于太学中被隔壁男学的公子哥给调戏了去,便请了先生于府邸亲自教我。

我临走前,秦涅便也直愣愣问我往日所言可还作数,我觉他有趣,便也笑着同他点了头。

秦涅旧时是个实诚人,不仅当了真,后来还一门心思尽数栽在了我身上。

于是近二十年而过,如今卸下一身伪装的秦涅,也不妨言及旧日人事。

他说他这人一向懒得去争,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着实难看,本该是他的东西,他自不会容旁人夺走一分。

旧年他觉得这帝位是他的,因而一向不把秦玄放在眼里,在遇到我后,偏又觉得我是他的,年少气盛时也曾想纳我为妃,将来若登基,我便是一国皇后。

然而世事并非都能尽如人意。

他为我去揍了秦玄,后来亦知我爹不让我沾染权势,在帝位与我之间认真衡量了一番,选择了我。

他撇清了与皇权的牵连,抛下了唾手可得的帝位,不为别的,只为了将我给娶回去。

当时我爹虽未相中他去做皇帝,倒也觉得秦涅虽娇气了些,却也是个实诚孩子,若秦涅真放下一切,同我若真能互通心意,把我娶回去也未必不是桩好姻缘。

他这蠢材一装就装了好些年,直到先帝病逝前,秦涅也曾私下见过秦玄,直言要将帝位让给他。

然而谁都未曾想到秦玄登上帝位后更为多疑暴烈,我爹死在秦玄手上,而秦涅也在秦玄谋位后被其逼往封地。他一路被追杀,索性扮成了女人,终究在邺城同我相遇。

而后四年相伴,他从不让我知晓他的性别,他这人随性,也觉得既然喜欢我,是嫁是娶都无甚所谓。

他同我结为夫妻,又纵容我、让我去长安报仇,他心知此仇不报,我与他这辈子注定没有结果。

因而后十年我在朝中为官,他也从不插手半分,只在最后我于朝中风头正盛时帮我夺来兵权,甚至最后用自己的性命做饵。

不仅因为秦玄最忌惮的人从来都是他,他还想告诉我,我之于他本就重过皇权,亦重过性命。

直至如今一切尘埃落定,禅位诏书已写,而秦玄也被秦涅赐了杯毒酒,我亦花了十余年终究报了仇,这相位似乎也随时可弃了。

秦涅也曾认真同我言道,若我不喜权斗,他便在皇室子弟中挑个孩子登基,他大可再弃一次帝位,与我离开长安。

旧年我爹不让我困顿于权力,然我终究也是沾了,我推举秦涅即位,本就因为秦涅比秦玄更适合当这皇帝。

我在秦涅登基后,安排了一场假死,亦弃了这相位,以原来的身份回了旧日早已破败的太师府中。

秦涅彼时已是一国之君主,自不用再去扮作女人,而我亦在摆脱相位后复又换上女裙,坐在梳妆台边生疏地用着螺黛描眉。

偏在这时一只纤白的手自我手里将螺黛接过,弯身替我接着描眉,他继而道:“扮男人扮了那么久,描个眉竟也生疏了,往后还少不得我帮你。”

我蓦地侧头,来人便也倏忽间凑近吻了吻我的侧脸,笑言:“这丞相既不做了,到宫里当我的皇后如何?”

她女扮男装入朝为丞相,被皇上一眼看穿后,被他求娶做皇后

彼时,窗外有阳光斜斜而下,映着我面前满目绮色,我却恍然再移不开眼睛了。(原标题:《姝色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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